回香港过年去看侄儿们，闲话家常之际，念小学一年级的小侄女忽然抱着我问： 「三叔三叔，你工作是做什么的呢？」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，其实。尤其对广告人来说。 来大陆工作之初，第一件事要适应的，就是五花八门的职衔。当时，我是接案子到处跑的freelancer，爱聊天和认识新朋友的我，常收到各式各样的名片，真是开了眼界。 另一个现象是，大陆广告圈通常在春节后迎来转职潮，职衔翻了一番是常有的事，但好一些广告公司人力资源部写的不同职位空缺描述，像一个初级文案和一个创意总监的，却竟是异常相似。 记得有一次去公司的区域训练营，各地的朋友交换名片，日本的、东南亚的、韩国的、印度的、巴基斯坦的、中港台的……有职衔是文案美指的，也有职衔是创意总监的，但由于参加的人都经过选拔，当时我就明白职衔的定义，也是有地域和文化的差异的。例如有一位来自日本职衔是文案的，竟是快四十岁了，可还是让我挺羡慕，因为日本文案的地位很高，他甚至还会有粉丝自发组织的后援会呢。 以上种种，让我觉得有像小侄女疑问的朋友应该不少，而大家也可能想认识一下香港的创意人，是怎样定义不同职级的，毕竟香港广告人在大陆算不少呢。在新一年大家步步高升之际，就跟各位分享一下香港广告公司的创意架构。 Associate Art Director助理美术指导（AAD）：创意人员基本分成美术和文案出身，而在香港，美术比文案多上一级，是因为有专业设计学院的同学入行，学习时间比大学（文案通常是大学毕业生）短，所以需要多一些在职实战的时间，以便对创意概念有更好的掌握。AAD主要辅助上级，处理比较简单的美术执行工作。 Art Director 美术指导（AD）/ Copywriter 文案（CW）：创意团队的初级成员，每次回港跟同是广告人的朋友聊，都会怀念这段时光，因为初级执行有AAD帮忙（我们眼中理想的初级创意小组，是AD + CW + AAD三人行），上面的压力又有一众老大顶着，真正无忧无虑。这是重要的养成阶段，一般都会稳定地跟着较高级的（AD一般跟着SAD，CW可能跟着SCW甚或ACD，因为文案总是创意部的少数），边做边学。 AD会开始处理各种跟供货商合作的问题，CW则是写很多很多很多东西练笔。因为文案不像layout，你不能随便拼凑两三篇文字，就有机会变成有意思的东西，而正体字（大陆称繁体字）的遣词用字更为敏感和多变，基本功必须花大量时间磨练，写不好常常会全部丢弃或要上级操刀，所以CW在这阶段遇到的挫折感，也许会比AD大些。这两位同学也会负责一些简单的工作，负责任的老大们会让他们自由发挥，甚或挑战他们的能力限界，像我入行17天时，CD就丢我去一家五百强客户独自提案了。成长要靠不断尝试累积的呢。 Senior Art Director 高级美术指导（SAD）/ Senior Copywriter 高级文案（SCW）：在香港，挂上一个Senior字，就表示职位真的不小了。你不能再只是一个art，或一个copy，而是拥有基本判断创意概念和水平的能力，同时懂得管理初级的成员们。有些香港的创意团队，就一个CD/ACD，带一个或一对Senior，然后是初级人员，可见Senior责任的吃重。在这情况下，Senior必须完全负责推动初级人员们的创意发想，再按时向CD/ACD汇报，以减轻上级的工作量。 Senior要有能力对不是他入行成长的范畴，作出判断。这不是说一个美术出身的要懂得动笔写出色的文案，或反之，但最少要有一份判断的能力，指出有甚么大方向可以提升改进，并向初级成员们说明清楚。毕竟，最少，你已经创造过及看过很多美术与文案合一的作品了。 Creative Director 创意总监（CD） / Associate Creative Director 助理创意总监（ACD）：从创意人员变成管理人员的点，套句香港蛊惑仔电影的语言，从小混混变成了堂口大哥，算账寻仇就是找你的了。自此，管理兄弟，安内攘外，比你自己练成旷世神功，重要得多。从前你无忧无虑想创意的日子，现在就要靠你带给初级的成员了。有些香港创意总监更是不参与创意发想，完全用上下属的东西，因为他们不但要面对各种压力，加上香港的高速节奏，随时分身不暇。 你要跟客户沟通、你要面对管理层、你要看着下属的成长和进度、有时候还要在各方的质疑批评攻击中，择善固执，让好作品死里逃生，甚至在一些比较小型的香港公司，CD就是创意部的老大。因为职能有根本性的改变，在外国甚至香港，好些创意人坚持不要变成CD/ACD，就要求更好的薪水，而如果公司不许，宁可辞职当freelance，因为他们觉得那比较能发挥个人专长。CD/ACD的数量，也因此或其他各种包括转业等的原因，比Senior少得多。 Group Creative Director 创意群总监（GCD）：通常是大公司才有的职位，顾名思义，是统领一群创意团队的人物，可说是ECD的副手，就是大公司也只会有一两位。近年来，有些公司GCD/ECD的界限也模糊了起来，有些两者皆有，也有些是只有GCD的。 Executive Creative Director行政创意总监（ECD）：大家都知道这是创意部的老大了，一般来说，香港的公司只有一位，最多两位，而两位的话通常是合作已久的伙伴们，不一起聘请就死活不来那种。基本上不参与创意发想，更多的是与客户沟通、管理团队，你有看过军队的大将军拿着刀去跟小兵厮杀的么？ 以上是正规一点的职衔定位，再上去就是一般的高层职衔，像总经理CEO之类的。如果有些职衔你在上面看不到，就表示在香港不怎么用到，而相对简单的架构，也符合香港人实际讲效率的风格。 那么要工作多久才会升职呢？在香港，除了第一级的AAD可能是一两年，其他各职级，用上三四五六年都是不奇怪的。 虽然香港已经那么洋化，但受制于中国人步步高升的成见，想要降级或调整职位回头（例如结婚生子后，想多留点时间给家人）并不容易，就算可以，也要有承受各方非议和冷言冷语的心理准备，你懂的。要像如外国一样多元化，各司其职发挥所长，而且互相尊重，可能还要再多一点时间。 故此，看似漂亮的职衔，其实都是一个又一个加重责任的代名词，我明白很多朋友梦想着升职，然而这是不是代表着一面倒的好，客户又是不是只会记着你的职衔，相信大家在衡量过自己的能力和处境之后，自会有想法。 小侄女仍然瞪着大眼睛，在我怀里，期待着答案。 「不就是写东西的么？」我笑着说。 *P.S. 欢迎大家到我的微博，继续聊聊天： http://weibo.com/panterry